沪上遗事

又拿2014年的老稿子凑数交作业(一巴掌)。那会儿文笔幼稚情节智障大家看起来别太认真。这个题材我还蛮喜欢的下次试试翻个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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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
这是一座看似繁华实则暗藏杀机混乱消极的城市,它是沉重的近代中国的一个奇怪的部分,却也难以逃脱和它的母亲一样危险的命运。
西式装饰的奢华包间,坐着两男三女。
圆桌的一边坐着一个身着军装的男人。身材完美挺拔苍劲却略显瘦削,精致的面孔根本看不出是个军人,墨色的眼眸波澜不惊,夹杂着难以察觉的焦虑。
另一边坐着一个身穿黑色长衫的男人,暗金色的绣样大气典雅,棱角分明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两个打扮妖艳的女人坐在两边,另一个一身黑衣齐耳短发目光凛冽的女人坐在一边。
“解将军的意思我懂了。”黑色长衫的男人说,“我的手下是有不少弟兄,可是青帮的弟兄都是靠卖命拼地位的,让他们和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日本军队抗衡,不是让他们送死吗?”
“齐先生的意思我懂。”身着军装的男人低了低眼帘,烛光在他的脸上洒下一片碎金:“但是凭齐先生的能力、人脉,我想这件事并不难办。”
“解将军刚刚说了贵军给予我的部分,可是我这么多兄弟可什么都没有,再说了,贵军为什么认为我会帮你们。”
“现在的上海,就像着汁多肉美的大闸蟹,可惜被牢牢绑住了等着日本来吃。如果日军真的动手,对贵帮恐怕没有任何好处吧?”解将军顿了顿“而且保卫国家,人民和士兵一样具有义务和责任,除非——”他把白色的餐巾扔到一边“除非你们另有所图。”
黑色墨镜哈哈大笑:“解将军,我黑瞎子不过上海的一个地痞帮头而已。不过,有三件事,我还绝对要做!”
他拿起酒杯,说:“一、喝酒便到尽兴!”说罢一饮而尽。
“二、看到美人便要追到手。风流尽兴才不妄世间一趟。”
“三、至义!更何况是国家大义!”他挥挥手让身旁的两个妖艳女人离开。
“这趟浑水,我搅定了!”
“好,齐先生果然有觉悟,我代表张司令和第二十军部敬您。”解将军举杯。
黑眼镜示意黑衣女人:“那么,阿宁,给解将军说说我们的安排吧。”
黑衣女人正正身子说:“解将军,我们将以齐先生的名义向贵君提供一架战斗机和一批军火装备。”
“哦?军火?”解雨臣晃晃琥珀色的酒杯,搅碎了一片光影。
“没错,绝对可靠...但是至于途径,请恕我们无可奉告。”阿宁说。
“合作,这点诚意还是该有的,我不会多问。”解雨臣笑笑。
“那么,就这样,我静候齐先生的佳音。”他站起身来,挺拔的军装衬着略显瘦削的身材,酒金色的光在他的发丝上投下点点星光。
黑瞎子站起身示意了一下,阿宁起身送解雨臣出门。
“我们,也该走了。”阿宁回来后说。
“走。”黑瞎子很随意的靠在椅子上, 晃着手里的酒杯若有所思。
黑瞎子,上海青帮老大。
解雨臣,国民党二十军部将军。
故事,就此开场。
缘,覆水难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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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哥来的好早。”进门就看见在沙发上吞云吐雾的人,黑瞎子大笑道。
“好小子!这浑水你都敢趟!”沙发上的人蹦了起来。
“老哥,你别装了,你肯定不是反对的态度。”黑瞎子在沙发对面坐下来,挥挥手示意佣人出去。
“你趟这浑水居然不叫我!”那人刚刚严肃的语气荡然无存。
“怎会?”黑瞎子也点上一根烟,“我特意把那批军火交给他们了哟。老哥你侄子回来了吗?小三爷第一次独立跑货,你就放心?”
对面的人一摊手:“他也不小了,之前跟着跑了几次,以后我这摊子还要他接手呢。”
“吴三省还真是老狐狸啊,佩服佩服~”
没错,吴三省,上海吴家的掌事,他黑瞎子的“老哥”。
“这上海,怕是要乱了。”吴三省看着窗口,灰蒙蒙的夜空下,还是那个红灯绿酒的城市。
“早就乱了,从这个国家开始收到第一颗子弹的那一刻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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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先生、吴先生向二十军部战斗机捐赠仪式正式开始,由上海军分部司令张司令、解将军代表军方出席仪式!”
金碧辉煌的大厅里,身着华服的女士们正拈着发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穿着西装和军服的男人端着酒杯,都是笑容,却各自心怀鬼胎。
黑瞎子穿着黑色的西装,看着一边的解雨臣,他和司令张起灵站在一起,好看的眉头微微皱着,嘴唇快速的张合似乎有些焦急。而一边的张起灵仍是那幅“面对万敌依然冰山”的面瘫脸。
一会儿,解雨臣离开了,似乎有些不愉快,但在转身后马上是一张笑意盎然的脸,周旋于各界人士之间。
黑瞎子走过去,举杯示意,对方也微笑着微微举杯,然后两人都一仰而尽。
“我和解将军也算相识,不必这么客气了。”他放下空杯子,“怎么,心情不好?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上忙吗?”
解雨臣抬头看看他,神情有点古怪:“多谢齐先生好意,我并无他事,只是有点醉酒而已。”
“你可以说说,就算我帮不上我也不会说出去。”黑瞎子抱着手臂,歪着头笑着。
解雨臣的眉头又皱起来了,黑瞎子看着他突然想到了传说中皱眉依旧倾国的西施。
“我有个表妹,也在上海。”解雨臣不知道是有点醉了还是有点信他了,反正他开始说了,“她当年去国外学医,近几年才回来。但是,现在的中国太乱了,我能在枪林弹雨里穿行可她不能,她的奶奶当年对我家有恩,我答应要在关键时候救她一命来报恩。”
黑瞎子不说话,又端了一杯伏特加给他:“所以现在,你想把她送出国?”
解雨臣有些吃惊地看着他,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原来如此,解将军,我会帮你,不过需要些时间。”
“不,谢谢齐先生,我并没有需要帮忙的意思。”解雨臣抿了一口酒:“你权当它是个故事就好。”
其实解雨臣有点后悔了,自己何必把这种私人的事告诉这个才见过几次面的人?就算是急病乱投医,也实在没必要。
黑瞎子倒是没发现解雨臣的心思,他突然有些奇怪,奇怪自己为什么要帮这个只见过几次面的人这个并不简单的忙。
宴会结束外面飘起了小雨,黑瞎子抬头看看依旧晦暗阴沉的夜空,撑起黑色的伞,后面的阿宁也撑起伞,坐进轿车的驾驶座。
“嗯?怎么回事?”黑瞎子愣了愣。
“我把司机支走了,有点事和你说。”阿宁头也不回地说。
“怎么?”黑瞎子十指交叉靠在椅子背上。
“你知道,我家和一个美国人——裘德考是世交,他说关键时刻会照顾我,算是为了和我父亲的交情。”阿宁顿了顿:“你给的飞机你也清楚,除了飞行员还能坐两个人...”
黑瞎子大约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阿宁把车停了下来:“去美国吧,上海——保不住了。”
黑瞎子笑了:“喂,我刚刚给了一大票银子,却要走?”
“你很清楚,你给再多的战斗机和军火也没用。”阿宁偏过头看看他。
“不,阿宁,我不能走。”他看着外面的天空,灰色,压抑的灰色,朦胧的华灯迷茫在夜色里,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别告诉我是为了那所谓的大义。”阿宁的语气冰冷不带任何感情。
“阿呀呀,女人说话真不留情啊!”黑瞎子故意欢脱地说:“我嘛,一为美人二为义。”
阿宁沉默了。
“阿宁,你能帮我个忙吗?”黑瞎子温和的笑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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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哥哥,我不能走!”
机场,解雨臣的胳膊被女孩死死抓着,西装都起了褶。
“秀秀,听话,你必须走。”解雨臣语气柔和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一边的阿宁看着穿着黑色风衣迎风而站的黑瞎子,皱皱眉:“你何必? ”
黑瞎子就打哈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
“别跟我瞎扯,你得救多少人才能不下十八层地狱!?”阿宁毫不留情地打断。
“啊呀,说话还是这么无情。”黑瞎子一脸无辜,“我不是说了吗,一为美人二为义。”
阿宁还是皱眉:“所以你要我把这个美人带去美国?还让我保护她?”
“没错啊。”黑瞎子的笑容消失了,“拜托了,阿宁。”
阿宁叹了口气,转过身,解雨臣已经把霍秀秀塞到了飞机里。她走过去,迈进飞机。
“她,拜托你了。”解雨臣看着她。
阿宁没说话,微微颔首示意,然后转过头,拍拍哭得梨花带雨的秀秀。
飞机开始滑行,巨大的风浪卷起黑瞎子的风衣和头发。
解雨臣看着不远处的黑瞎子。
棱角分明的脸部线条,干净的面孔,有些星碎的黑发,修长有力的身形,却显得那么孤独。
站在巅峰的人都是孤独的。
除非有一个同样深处最高处的人,与你共度风霜严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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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瞎子进门看到的第一个人是白色西装一脸奸商悠哉悠哉喝茶的吴家小三爷吴邪。
“第一次跑货什么感觉?”黑瞎子乐呵呵地看着他。
“没什么感觉,就是有点累。”吴邪把茶杯放下,“每一步都得死死盯着,山本这老狐狸真是麻烦。”
看着茶叶浮浮沉沉,吴邪缓缓开口:“日本那边对中国虎视眈眈,他还肯和我们做这笔生意实属不易。”
“不会,就算开战了他也不会不做生意。”黑瞎子看着窗户,“山本越潇是个生意人,而且很没有远见。他人在香港长大,对日本那边的政治举措不会太敏感。”
“谁说的?”吴邪突然反问。
“哦?怎么?”黑瞎子见状把茶杯放下,,他有很不好的预感。
“山本卖给了我一个情报。”吴邪十指交叉放在桌子上,“日本人打算用'不见烟火'的方法进入上海,而这样做的最好方法就是,让上海有权势的人和他们达成一致。”
“他们找了谁?”黑瞎子隐隐猜到了答案。
“陈皮阿四。”吴邪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
“他?”黑瞎子摸摸鼻子,“一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还不安分?”
“哼,现在怎么办?”吴邪皱皱眉。
“能怎么办?现在铲除?别逗了,陈皮阿四的女儿陈文锦跟你三叔的关系可不一般,你上来去宰了人家老爹,这事不就黄了。”黑瞎子吊儿郎当地说。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这个!?”吴邪怀疑自己听错了,撑着桌子就站了起来。
“这事不能急。”黑瞎子反而放松了些,“先看看那老狐狸有什么动静吧。”
吴邪又坐回去,翻着白眼喝茶给自己顺气。
“不见烟火,可不代表不见血....”黑瞎子突然幽幽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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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管家敲敲黑瞎子书房的门。
“进来。”黑瞎子正转着一支钢笔。
“刚刚,陈皮阿四的手下送来的请柬。”管家把请柬放到桌子上。
“请柬?这老狐狸终于有动静了。”黑瞎子嘴角弯着一个弧度。
刚刚放下的电话里,手下告诉黑瞎子,陈皮阿四秘密接待了几个日本人。黑瞎子推测,这几个日本人大概就是准备首先进入上海随后和日本军队里应外合的那几个军官。
“这鸿门宴,还真是值得一去。”黑瞎子拨通了吴三省的电话,说清楚了情况,最后补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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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看着吴三省上了车,回头对黑瞎子说,“我就在对面,周围的人手我都安排好了,放心去吧。”
“当然,你三叔和我可都不是省油的。”黑瞎子笑笑,坐进了另一辆车里。
吴邪目送着几辆车远去,狠狠掐着眉心,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车到酒店门口,黑瞎子下车的时候看到了另一边的入口也停下两辆车,车上下来两个人。
他勾了勾嘴角。
那是张起灵和解雨臣。
陈皮阿四,把这些重要人物都叫上了,目的怕是和他猜测的八九不离十了。
“张司令,解将军,有些日子不见了。”吴三省首先发声。
“吴先生。”张起灵微微示意。
“解将军解决了令妹的问题气色也好了很多嘛~”黑瞎子凑近解雨臣笑地很随意。
“多谢齐先生的帮忙。”解雨臣比黑瞎子矮,又戴着军帽,黑瞎子看见他浅浅的笑容。
“不必这么生分,叫我黑瞎子就行。”黑瞎子点点眼镜,“他们都这么叫。”
“齐先生是来赴宴的?”解雨臣话锋一转。
“是啊,而且大概和解将军你是同一个人邀请的呢。”
解雨臣闻言微微压低了声音:“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黑瞎子笑得轻松:“我知道的就那么点~绝对不会比你们多。”
“我们毕竟还是一根线上的蚂蚱,有些事你知道也有必要。”解雨臣压低了声音快速说着,“这次来上海的日本人,叫坂田,是个大佐。日本军队也很有可能已经出发了,他劫持着我们,军方和青帮根本没法动作。”
“既然来了,那就玩玩吧。”转眼走到了包间门口,黑瞎子说,“不会有事的。”
解雨臣没说话,尽管他又隐隐的不安。
包间里坐着4个人,陈皮阿四干枯的脸带着诡异的笑,看得黑瞎子直反胃。
“四阿公,吾等来迟,还望莫见怪。”吴三省的父亲和陈皮阿四同是上海旧家,最客套的礼节还得装装样子。
“哈哈,不必拘礼,张司令,解将军,黑爷,请入座吧。”
也就是几句话就进入了正题,解雨臣心里暗骂还真是豺狼之流,早就窥觊已久!
“诸位知道,现在局势混乱,当局政府不得人心,甚至和军方也开始产生分歧。我们只是想和诸位做一笔生意——”坂田用不太流利的中文说。
黑瞎子心不在焉地听着,目光躲在墨镜后开始四处打量。他看见窗外对面楼上有人有两长一短的闪光信号,知道吴邪已经在对面了。
他看了看吴三省,对方微微点了点头。
“坂田先生。”黑瞎子首先发话,“这笔生意我们可做不起。”
“齐先生过谦了,能与军方做成怎就与我们不行?”坂田的眼睛里透着傲慢。
“军方是中国人,是自己人,贵国可不是。”黑瞎子直截了当地说。
“很快,我们也可以成为自己人。”坂田的语气有着掩饰不住地野心。
“那不一样。”解雨臣接过话,“坂田先生是想劝降吧?”
包间里安静了,谁也没想到解雨臣会直截了当的把话说得这么直白。
“解将军何处此言?”陈皮阿四眼睛里透出凶光。
“难道不是吗?”解雨臣并没就打算留什么后路,他知道一切都回来,而中间多余的周旋他绝对不会去应付。
他从不做多余的事。
“老夫今天只是安排一桌大家聚聚而已,不谈了,我们用餐。”陈皮阿四招招手。
坂田对另一个日本人打了个手势。
阴谋正在暗处涌动。
另一边,一个穿着大衣的人走进了黑瞎子的宅邸。
管家一看,竟然是——陈文锦!
“陈小姐怎么自己来了?也没坐车?”和陈皮阿四不同,陈文锦算是熟人,管家把她迎了进去。
“吴邪呢?”陈文锦问,她好看的脸颊因为奔跑飞上了一朵红晕,头发也有些散。
“小三爷不在,您有事?”管家打了个圆。
“快,送我去他那里,有急事!”
“陈小姐先进屋休息吧,一会小三爷会和黑爷三爷他们一起回来。”管家并不打算暴露吴邪的方位,他还是对陈文锦有戒心的,这是黑瞎子交代的。
“来不及了!我父亲他,要暗杀张起灵和解雨臣!”文锦的声音都哑了。
“什么!?”管家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你就算不信我,也快把这个消息送过去!”文锦把头发拢了拢,转身离开。
管家顾不得那么多了,离开开车飞驰向酒店的方向。
与此同时,一个服务生走进了包间,径直来到解雨臣的身边耳语几句。
解雨臣脸色变了,黑瞎子全看在眼里。
“诸位,对不住,解某有些要紧事需要处理,失陪了。”解雨臣站起来示意了一下。
“怎么了?”黑瞎子问。
“没什么大事,还希望各位尽兴。”解雨臣勉强的笑笑,推开椅子出了门。
黑瞎子有些不安,他看看吴三省,对方表情没有变化,但他看出了他眼里的不安。
黑瞎子扔下手里的叉子,也退席而去。
“等等,我和你一起去。”他下了楼,正赶上解雨臣打开车门。
解雨臣听了点点头,坐进了汽车。
“怎么回事?”路上,黑瞎子问。
“那边来消息,说秀秀自己回来了。”解雨臣不安地捏捏耳垂,“她太任性了。”
“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个骗局!”黑瞎子有些着急。
“有,但是我现在必须认为它是真的。”解雨臣干脆地说,“我必须得保证秀秀的安全来换这个人情。”
“阿宁不会疏忽成这样。”
“我知道,但我必须去。”解雨臣看向黑瞎子,“如果这是个骗局,我们也必须去,不然谁都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棋。”
“那好吧。”黑瞎子有些无可奈何,“我陪着你总归安全些。”
他们前脚刚走,管家后脚就到了。
“小三爷!”他冲进洋楼。
“李管家,你怎么来了?”吴邪有些吃惊地迎上去。
“陈小姐刚刚来了,她说陈皮阿四要暗杀张司令和解将军!”管家喘着粗气。
“坏了!刚刚瞎子和解雨臣坐车出去了!”吴邪一拍大腿。
“潘子,你在这里保护好三叔的安全。”吴邪回头说。
潘子是跟着吴三省一起出生入死的,跟了吴三省十几年了,是个好枪手。他点点头。
吴邪转头对着手下王盟说:“快,带着几个好身手的,赶紧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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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场很安静,很暗。只有月光清澈,清冷冰凉。
“秀秀在哪?”黑瞎子向四周看了看,没有人。
解雨臣眉头紧锁:“去控制室!”
一颗子弹划破了黑夜的寂静。
黑瞎子敏锐地察觉到了火药的味道:“雨臣,躲开!”
都是身经百战的人,解雨臣也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不对劲,一个反身躲过了子弹,一把抓住黑瞎子从斜后方甩过来的枪。
“是日本人吗?”解雨臣压低身子往子弹的方向搜索着。
“不会,怕是陈皮阿四的人。”黑瞎子把两把枪在手里掂了掂。
“居然真的叛国....”解雨臣咬咬牙。
“小三爷应该一会就到。”黑瞎子扭头看看解雨臣,笑得轻松,“我们比赛谁能先找到那个头?”
“你输定了!”解雨臣松开了军服的第一颗扣子,翻身向左间靠过去。
黑瞎子笑了,他的视力在黑夜超出常人数倍。他扶扶墨镜,向楼梯靠过去。
他要找到最有利的地点,因为这里肯定不止一个人。
扔掉
碍手碍脚的西装外套,把脚步放到最轻,狼敏锐的嗅觉帮了他大忙,背着月光他开了枪,对方几乎没有任何声音就到了下去。
他补了一枪,才靠过去,看见对方脸的那一刻他“啧”了一声。
果然是陈皮阿四的人!
黑瞎子一看心里有数了,呵呵地笑了翻身上了控制室的二楼。
机场很开阔,几乎没有什么可以作为掩护,他很快在黑暗中发现了对面哨台上的枪口。
麻烦了....手枪根本不可能让他再这么远的距离一招毙命。
正在黑瞎子死死盯着对面时,一个身影从左边闪了出来。
“别,是我~”黑瞎子一瞥就看见了来人。
“差一点我就开枪了。”解雨臣靠过来,“你找到了?”
“找到了,不过可惜,在对面哨台。”黑瞎子指指窗户,“现在他打不了我们但是我们也没办法用手枪干掉他。”
“现在的形式对我们不利,不能贸然出击。”解雨臣难得地压下了性子,“你说的人会来?要是不来那刻就不好说了,陈皮阿四不会让我们活过今夜。”
“雨臣放心,你信我。”黑瞎子拉上保险。
“啧...”解雨臣撇撇嘴角,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你叫我什么?!”
“啊,那个是幻觉幻觉。”黑瞎子摊手,他直到现在贸然“出击敌人”是没好处的。
“我们要呆在这里?”黑瞎子问。
“这是最安全的,我们没必要做多余的事。”解雨臣坐了下来,“我刚刚在那边解决了两个,人似乎不多,难道他们料定了那个狙击手会牵制我们?”
“陈皮阿四在上海也是捕食者的角色,动作太大了会引起我们的主意。这几个应该是他的心腹,人不多,估计把筹码全压在那个狙击手身上了。”黑瞎子摸摸下巴。
两个人都坐在了射击死角,却完全没有发下一丝戒备,黑暗的未知最给人恐惧。
突然有细微的声音,点燃了他们两个人的神经。两个人一跃而起,凭住呼吸盯着声音传来的左间楼梯。
一阵扫射划破了短暂的安宁,对方似乎是有四五个人,黑瞎子和解雨臣迅速躲在了掩体后。
“枪法不错嘛。”在这种时候解雨臣也会开玩笑。
“过奖,彼此彼此。”黑瞎子居然还会回。
对方很快没有了声音,留下了一具尸体撤退了。解雨臣和黑瞎子在掩体后等了好久确定对方已经离开后才闪身出来。
解雨臣蹲在尸体身边查看,黑瞎子站在他身后望着楼梯。
突然一个红点出现在解雨臣的头,黑瞎子大惊,胳膊勾住解雨臣向后撤去。
还是晚了一点,枪声响起,解雨臣感觉温热的液体溅在头部和肩膀。
“瞎子!”解雨臣回头看见了黑瞎子的肩膀,白色的内衬被鲜血浸透了大半。
“哟,终于肯叫这个名字了。”黑瞎子仍然笑着,伸手捂住了肩膀。
解雨臣没理他,伸手把衬衣的袖子撕下来扎住了肩膀。
“你得坚持一下,至于那个吴邪来的快慢就要靠你的人品支撑了。”解雨臣把他扶好靠在墙上,“你这是何必?”
“你说呢?”黑瞎子没事人一样的调侃着他。
“咱俩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我死了你也活不长。”解雨臣抽抽嘴角。
“不。”黑瞎子的左手伸出一个手指摇了摇:“一为美人二为义。”
“这里没有美人只有我。”解雨臣摊摊手。
黑瞎子看着他笑而不语。
“你说的美人....”解雨臣突然明白过来什么似的。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黑瞎子笑笑,解雨臣的偶尔慢半拍真的很可爱。
“去你的小爷我是男人!”
“我知道。”黑瞎子看着他,很认真地说。
“你逗我吧。”解雨臣看着他。
“没有。”黑瞎子依然很认真。
“这美人追求的可不划算。”解雨臣垂下了头,“白白挨了一枪。”
“至少你还活着。”
“别跟我开玩笑了,这个世道,可不是能轻轻松松谈恋爱的世道。”
“我知道。”黑瞎子抬手摸摸他的碎发,“但你不觉得孤独吗?流离在枪林弹雨之间,徘徊在生死边缘,死亡对我们来说可能就是下一秒的永远。”
解雨臣沉默了。
“你站在最高处,是寒冷的,孤独的。你甚至没有可以放心交付后背的人。”黑瞎子紧了紧握着他的手,“雨臣,你愿意相信我吗?”
解雨臣看不出任何表情,末了悠悠开口:“你只是一时兴起。你既然一为美人,那么当你遇到更美的人你还是毫不犹豫的想去得到,你想的大概是'宁滥勿缺'吧。”
黑瞎子皱了皱眉:“你愿意给我时间吗?”
“我们没有时间。”
“那我可以和你一起面对腥风血雨,你不用回应。我自己就行。”黑瞎子突然觉得有些心疼。
“好,我勉强信你一次。”解雨臣轻轻摸着他的伤口,“信你能让我相信你。”
黑瞎子终于笑了出来。因为解雨臣靠在他怀里,抓住了他胸前的衬衣。
外面突然响起了杂乱的枪声,密密麻麻。
“别怕,是吴邪他们来了。”黑瞎子紧紧环着解雨臣的手臂。
“狼是专情的猎手,一旦认准了真正想要的猎物就不会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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获救的解雨臣站在司令办公室里。
“开什么玩笑?要撤出上海?!把上海拱手让给日本人?!”解雨臣两个手撑在张起灵的办公桌上,声音带着愤怒的颤抖。
“这是委员长的意思,他要求我们全力剿共,放弃抗日。”张起灵也是眉头紧锁。
“不可能!这个时候撤退,就算剿灭了共党又怎样?国土还不都是别人的!”
“解雨臣,你是一个军人,军人要服从命令。”张起灵抬起头,“虽然我也不想,但我们不得不这么做。”
解雨臣转身离开了司令的办公室,径直出了军营。
他直奔黑瞎子的宅邸。
黑瞎子正在书房,见他到了,示意他坐下。
“怎么?”解雨臣察觉出了黑瞎子的一丝疲倦和焦虑。
“陈文锦被人杀了。”黑瞎子沉钝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
解雨臣一惊,他知道陈文锦就是向吴邪透露自己将被暗杀的消息的人,陈皮阿四的女儿。
“知道,是谁干的吗?”
“陈皮阿四自己的人。”
“他,杀了自己的女儿!?”
“对。”黑瞎子十指交叉抵在额头,“他居然会对自己的女儿动手。”
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他们知道,这次要面对的,是丧心病狂的狂徒、豺狼。
“你怎么来了?”黑瞎子首先打破了沉默。
“我们接到了指示,要求立刻撤离上海。”解雨臣捏着鼻梁靠在沙发上。
“什么?”黑瞎子从书桌后面站起来,走到沙发前。
“很有趣吧,面对着即将丧失国土的危机,却要先排除同胞?”解雨臣疲倦地笑笑。
“你打算怎么办?”黑瞎子问,他真的很了解解雨臣。
“瞎子。”解雨臣坐起来,“敢不敢和我,拼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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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的轰炸机队如约而至,在一片烟火炮声中,上海的一半被变为废墟。人流如潮水般逃去,两边的房屋冒着熊熊烈火。
在日本的空袭烟火之中,二十军部撤出上海,日本军队鱼贯而入。
上海,正式沦陷。
在议政厅里,坂田站在高台中央,用异常古怪的中文发表着“讲话”。
而内容,无非就是——黑瞎子,要做他“新上海”的市长。
黑瞎子穿着白色的西装挥手致意。
而他的目光有意无意的看向侧台。
那里有个花旦打扮的人,隐隐约约的闪烁着身影。
没错,解雨臣没有跟随二十军部撤离,他留了下来,而且,准备和黑瞎子一起,下一盘很大的棋。
“瞎子你很识时务。”陈皮阿四端着酒杯笑着。
“四阿公才是吧,坂田先生许了四阿公浙江省的省长,这可不一般啊。”黑瞎子也端着酒杯,迎面而战。
各自笑着,各自计划着。
“一会有戏场呢,咱们一会见?”陈皮阿四说。
“四阿公,请。”黑瞎子抬手示意。
陈皮阿四走向一边的坂田,黑瞎子放下酒杯闪进了戏场后台。
后台很安静,只有一个人正坐在镜子前戴泡条和耳挖。
“雨臣,想不到你居然还会唱戏。”黑瞎子走近那人。
镜中人凤眼杏唇,胭脂玉面,一缕青丝在胸前垂下,纯润含蓄。
黑瞎子看的有些入迷,解雨臣画完最后一笔,站起来面对他。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他笑得很狡黠,“但是现在不行,你一吻妆就花了。”
黑瞎子摸摸鼻子,转移了话题:“你准备好了?”
解雨臣摸出一把形状奇特的匕首,匕首寒光闪闪,刀刃闪着奇异的色泽。
“没问题的,这把匕首跟了我很久,削铁如泥,能一招毙命。”解雨臣把匕首当作钗子插在头上,“怎么?不信?”
黑瞎子抓住他的手腕:“我不信匕首,但我信你。”
“矫情!”解雨臣推开他,“倒是你,都安排好了? ”
“嗯,好戏,马上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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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开场。
曾经的名角二月红的弟子解语花重出江湖,献声庆功。
台上,风光无限,花红春面。
台下,烟火绵延,暗流涌动。
黑瞎子坐在二楼的包间,看着台上的“奇女子”。
此时,戏场里只有几个人知道——
戏场外,军火库、兵工厂,火光冲天...
耗费数月建造的地道里,青帮的人安排好了炸药,在日本人刚刚占据了上海尚未完全熟悉地形的时候,在陈皮阿四和半天都被戏场分了精神的时候,他们的绝地反击,正式开启!
火光冲天,一如当年。
黑色衣衫的人走进包厢,俯身在黑瞎子耳边说了什么。
黑瞎子听了勾了勾嘴角,走出宝厢,径直走向坐在最靠近戏台的陈皮阿四和坂田。
“四阿公,戏,可还好?”黑瞎子问,伸手摘下了墨镜。
像是接到了什么信号,台上的杜丽娘突然停了戏腔,玉指一胎一挥,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出窍,直击坂田。
在陈皮阿四反应之前,黑瞎子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掏出枪来对准陈皮阿四。
坂田一声惊叫,在一片血光之中一命呜呼。解雨臣的手法绝妙,匕首直直插进了坂田的心脏,他的野心再也不能实现了,他导演的这一出闹剧也结束了。
没想到陈皮阿四手里飞出了一颗铁蛋丸直击黑瞎子的旧伤,黑瞎子手一抖,肩膀就从后面被人抓住,居然是王八邱,这个当年被吴三省剔除的地痞,居然投奔了陈皮阿四,黑瞎子饶是体力过人,可王八邱的浑劲着实不小,陈皮阿四就算老了也依然有一手铁蛋丸的好手法,腹背受敌。
台上配戏的几个人都掏出枪来瞄准余党开枪,青帮的人也按照黑瞎子之前的指示,一边剿灭陈皮阿四的党羽和日本兵,一边尽力撤退。
解雨臣一把扔了头面直击王八邱,王八邱没料到解雨臣的出手迅速,下意识用手一档,被黑瞎子的黑色短刀生生切去了四个手指,在一声惨叫中解雨臣手里的枪响了,王八邱一命呜呼。
陈皮阿四趁着刚刚的空当向后台跑去,解雨臣见状追了过去。
黑瞎子打死了坂田带来的少佐,一回头发现解雨臣已经追了过去,心急如焚,连忙跟了上去。
后台还是那副样子,黑瞎子小心翼翼地拿着枪,尽量放低了脚步声。
突然镜子一闪,陈皮阿四和解语花的面容出现了。
解语花——被陈皮阿四用枪支着后脑,捏着手腕,一步步走向黑瞎子。
“放开他!”黑瞎子低低的怒吼。
“现在你没有资格跟我讲条件。”陈皮阿四咳嗽了一声,“把枪给我踢过来!”
黑瞎子没动。
“踢过来,如果你不想他受伤。”另一个手的刀尖抵向解雨臣的脖子。
黑瞎子慢慢地把枪放在地上,踢了过去,陈皮阿四一脚接住,踢到一边。
“让开,我要出去。”陈皮阿四说,“当然,他得陪我一段。”
黑瞎子缓缓让开一条路,脑子飞速旋转。
陈皮阿四向着解雨臣的腿开了一枪。
“你!!”黑瞎子几乎要扑上去把他撕碎,却被重新抵在解雨臣后脑的枪止住。
“瞎子,不能让他走! ”解雨臣声音有些嘶哑,“他杀了陈文锦,还卖了国!”
“哦? 已经知道了?”陈皮阿四依然一点点移动着。
“真的是,你杀了陈文锦?”黑瞎子瞪着解雨臣的伤口。
“对,以前太娇惯这个女儿了,居然会背叛我。”
“你,才是最先叛变了一切!”
“对。”陈皮阿四眼睛闪过凶光。
“你真是个禽兽不如的东西!”黑瞎子从牙缝里蹦出这几个字。
“没错,就是这样。”陈皮阿四仰仰头,笑了。
走到了门口,眼看陈皮阿四就要逃掉了,解雨臣突然一个急转,身子一缩,脱离了钳制,黑瞎子则趁此机会挥刀相向,陈皮阿四的后脑出现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他倒了下去,双眼暴突,嘶哑着说了一句:“缩...骨...”
解雨臣靠着门框向下滑去。
黑瞎子赶忙上前打横抱住了他。
“雨臣,你为什么不早脱开。”黑瞎子把西装外套撕开扎住解雨臣的腿伤,心疼地手都在微微发颤。
“如果在里面,空间太大,我脱开他的铁蛋丸对我们不利,只有在刚刚他最放松的时候,才能确保一击毙命。”解雨臣有些虚弱地笑笑,“现在,我们该走了。”
“嗯,马上就走,我马上就带你走。”黑瞎子抱起了他,走向外面。
...................................
码头上,星辰璀璨,又是多年之前的样子。
夜风微凉,黑瞎子抱着解雨臣走在码头上,身后,日本军队已经包围。
“雨臣,冷吗?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人,温柔平和。
“还行。”解雨臣看看空旷的海面,“我们,走不了了,要殉情吗? ”
“不,雨臣,我绝对不会让你死。”黑瞎子笑了,“你信我吗? ”
“如果不信,那当初就不会答应你。”解雨臣抓紧了他的肩膀,伸手勾住了他的脖颈,“你还真是,陪着我一直走到了黑,那么——走吧? ”
“走。”
黑瞎子紧了紧抱着他的手臂,纵身跃入大海。
和夜色融为一体的海面的宁静被打破了,划开一道苍穹。
............................
黎明,一艘轮船行驶在海面上,初升的朝阳闪耀在海平面上。
解雨臣费力地睁开眼睛,周身的温暖让他忍不住蹭了蹭,瞬间又清醒过来。
睁开眼睛一看,自己在黑瞎子的怀里,似乎是在轮船的卧室一类的地方。
“醒了?”黑瞎子笑着看向他。
“我们这是?”解雨臣还有点迷糊,头上立着一根呆毛。
“小三爷和张起灵昨天及时赶到了,我们得救了哟。”
“是吗? 又被救了....”解雨臣有些无奈,从黑瞎子怀里跳出来。
言语间,张起灵和吴邪推门而入。
“张少帅和杨将军向委员长发动了兵谏,现在他已和共方达成一致,决定联共抗日。”张起灵的嘴角居然带着一丝笑意,“真正的反击,才刚刚开始。”
【尾声】
海平面上,朝阳新升。
有两个人靠在甲板的护栏上。
一个说:“现在,愿不愿意让我和你并肩作战?”
另一个撇撇嘴:“早就答应了,从我找你开始这个反击计划的那一刻,我就已经绝对相信你了。”
“可是因为我,你的腿伤了...”
“是啊,你打算怎么补偿?”
“不如,以身相许吧....”
“瞎子....”
“嗯? ”
“我们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从现在起就是新生。我希望以后的日子你能在我身边....”
“你信我?”
“我信你。”
就是这样,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可以值得我相信,相信你可以和我并肩作战共度风雨。
还有,我信你爱我。
就像这样。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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